吴俊刚:冷眼看特朗普的“狂人术”

特朗普已把狂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但经验证明,狂人术的功效是有限的。同样戏法变久了总会露出破绽,当对手看出他无非就是在玩黔驴的套路时,戏法就不灵了。惨的是一众无力反击或无胆反抗的盟邦属国,讹诈还是有效的。

1月20日以来,白宫就一直炮声隆隆。特朗普重做冯妇,也重施故技,上演他别具一格的“狂人论”(The madman theory)治国术。所谓狂人论或疯人论,说穿了不是真疯,而是佯狂,是一种权术,所以还不如直呼之为狂人术。

英文mad其实有两种意思,一是指精神错乱,二是非常或极度。用在特朗普身上,当然是指他的权术。据说最早使用“狂人论”这个词的是美国尼克逊总统。1969年越战爆发时,尼克逊向驻外美军下达“核战警戒令”,并放出风声称自己经常心神不宁,会把手放在核按钮上。意思是他随时可能动用核子武器。

又据说,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当时也曾对支持北越的苏联使用狂人理论,他对苏联警告说:“现在总统压力很大,他晚上常常喝酒,你们真的要小心”。目的是迫使苏联和越共回到谈判桌上。但历史证明,这种“核恐吓”没有奏效。在尼克逊和基辛格之前,其实艾森豪总统也在韩战期间使用过同样的核威胁,苏联的赫鲁晓夫也曾表现疯狂模样,在联合国演讲时用鞋敲桌子,又把导弹运往古巴,试图威胁美国。

西方的政治学者说,最早提出“狂人论”的是16世纪意大利权术家马基雅维利(Niccolò Machiavelli)。他在《利维论》一书中如是说:有时,假装疯狂是一种聪明的做法。他在《君王论》中也力主君主必须勇猛如狮子,狡猾如狐狸。这就是“狂人术”所要达到的妙用,让对手觉得你捉摸不定,莫测高深,反复无常,因此也对你忌惮三分,不敢轻举妄动,甚或在恐吓之下做出一些让步。这也正是中国古代法家所说的君王术。但法家的“术”主要是君主用以驾驭群臣的权术,狂人术则已被用到国际关系上。

特朗普在他上一个任期就使用不少狂人术,包括要对付朝鲜和伊朗,但后来都只是空雷无雨。这回他三把火上再加三把火,从上任至今就兵分两路,对内对外,一路狂轰滥炸,火力全开,第一天就“井喷”式地一口气签署40多道政令。

对外的炮火包括退出巴黎协定、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把墨西哥湾改名为“美国湾”;要向加拿大、墨西哥和中国加征关税;要收购格陵兰;要收回巴拿马运河等等。

对内则宣布撤销前总统拜登所签署的近80项总统行政令和备忘录;赦免1500名“国会山骚乱”参与者;废除移民在美所生的子女出生公民权,宣布边境进入紧急状态,开始驱逐非法移民;终止联邦政府的性少数政策,承认只有男女两种性别;废除拜登政府的绿色新政等等。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委任世界首富马斯克出掌政府效率部,要向联邦政府庞大的官僚机构开刀,以削减财政开支。总之,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小小寰球,一时间也被闹得鸡飞狗跳,鬼哭神嚎。

同样令世人吃惊的是,他最近在白宫会见以色列总理内坦亚胡后,在联合记者会上抛出的震撼弹:要从以色列手中接管加沙地带,并把那里的所有居民转移到约旦和埃及等国去,然后要把加沙打造为滨海度假胜地。这不是另类的种族清洗吗?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举世哗然,实是预料中事。

特朗普果真疯了吗?当然不是。毕竟他是靠做房地产生意起家的,满脑子都是钱,因此看到加沙带来的商机。反正那地方已被以色列炸成一片废墟,不再适合居住,何不趁机把流离失所的200万巴勒斯坦人都赶走,然后清理战场,腾出一大块滨海空地,发展旅游业。这其实很合乎一个房地产商的思维逻辑。特朗普本来就不疯,倒是其他人都给气疯了。

特朗普的“献议”也暴露美国的霸道。他只想把加沙的巴勒斯坦人转移到其他中东国家,却丝毫没有要美国接收这批战争难民的意思。其实,既然提出这样一个堂而皇之的建议,比较合理的做法,应该是表现民主大国风范,给饱经战火蹂躏的巴勒斯坦人伸出援手,让他们能够获得新生,到美国广袤的土地过上自由民主的生活,而不是把他们赶到其他本身就已经自顾不暇的国家去。

或者,特朗普也可以向加拿大施压,要它接收这200万巴勒斯坦人,因为加拿大地广人稀,人口生育率低 ,很需要大量劳动力。况且,自俄乌战争爆发以来,据加拿大政府网站的资料,从2022年3月到2024年4月,共有118万乌克兰人提出前往加拿大的免费紧急旅行许可申请,其中有90万人已获批准。这种特别安排包括每名成年人有3000加币(约2833新元)的现金补助、签证费豁免、免费工作许可,以及两周的住宿费用。然而,为什么美国和加拿大没有同等对待巴勒斯坦人?

当然,我们知道,美加绝不可能会接受这样的方案,因为巴勒斯坦人不是白人。特朗普一心其实只想帮助以色列和犹太人。他知道,美国犹太人的势力得罪不起。因此,上任后第一个接见的就是以色列总理。他在上一任内就已把美国使馆迁到耶路撒冷。我们由此也可以看到美国犹太势力的雄厚。所以,接管加沙论看来更多的是在为以色列扩张领土张目,否定联合国的两国方案。

美国一些主流媒体形容特朗普的接管加沙论,是中东问题史上最荒唐的建议。在举世强烈谴责声中,新加坡外交部也发表声明,重申新加坡一贯立场,指出通过谈判达成并符合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相关决议的两国方案,是全面、公正和持久解决以巴长期冲突的唯一可行途径。新加坡长期以来支持巴勒斯坦人民建立自己家园的权利。这些年来,新加坡也不遗余力,给巴勒斯坦权力机构提供援助,特别是通过加强技术援助配套 ,提升行政和重建能力。不过这个方案接下来四年已难有落实的希望。

现在的特朗普犹如《水浒传》里的黑旋风李逵,手抡两把大板斧,无人能挡。他的狂人术也有点就像德国人所谓的闪电战,要让大家在第一时间就被轰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正当这边厢大家都被接管加沙论逗得团团转的时候,那边厢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正在冲锋陷阵,到处砍人,包括要废掉从肯尼迪总统时期就成立至今的美国国际开发署(USAID)。

纵观特朗普的狂人术,其实可以看出,他的一个主要目标是钱。开始时声言要为联邦政府每年省下2万亿美元的开支,继而减为1万亿美元。加征关税和减少开支,为的都是钱,因为美国国债已达35万亿美元,难以为继。找钱也许才是特朗普最重要的考量,也是他的狂人术所要达到的主要目的。同样的,砍掉给绿色能源的资助,鼓励开挖更多油井,不都是为了钱?特朗普要结束战争,但军工复合体怎么活?有的,就是要所有盟国大幅提高国防预算,购买更多美国军火。

特朗普已把狂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但经验证明,狂人术的功效是有限的。特朗普在前四年任期内就已戏耍了无数次,如今变本加厉,能得到多大效果令人怀疑。同样戏法变久了总会露出破绽,当对手看出他无非就是在玩黔驴的套路时,戏法就不灵了。惨的是一众无力反击或无胆反抗的盟邦属国,讹诈还是有效的,因为它们安全上还要靠美国的庇护,只能乖乖交保护费。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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