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看一个月前，罕见的冷冬天气，导致第47任美国总统就职典礼，从户外转移到国会大厦的室内举行；上一次同样安排已经是40年前的里根时代。这也恰好应景世界对于特朗普就职演讲的反应：墙内，是特朗普及忠诚MAGA（“让美国再次伟大”）班底喊出“美国黄金时代现在开始”的热烈狂欢；墙外，是一望无际的严寒、冷静。
特朗普在30分钟的演讲里，并没有给在现场就座的前总统拜登及选举对手前副总统哈里斯保留任何面子，直接用“激进且腐败的建制派”来定义前任政府。但是驴象两党领袖还是展现温情互动的君子风度：拜登与哈里斯坚持在现场见证特朗普宣誓就职，拜登还在总统办公桌上留下一封祝福函，并得到特朗普的正面感谢回应。典礼结束后，特朗普夫妇在寒风中亲自送别拜登夫妇登上直升机。无可否认，相比于暴力革命之类的政权更替，在成熟的选举政治模式下，即使是竞争死对头之间，还是能一笑泯恩仇。
笔者在《混乱是伟大的前奏还是平庸的起源》（早报言论版，2024年11月28日）中就预测：“从特朗普的政治风格与组阁思路来分析，美国新政府日后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退出一些国际组织，都是大概率事件。”如今果不其然，可以预见，特朗普政府未来四年对于现有国际规则的颠覆，将远远不止于此。
作为当今世界第一强国的新任领袖，特朗普的内政外交都强调“美国优先”，用商人交易思维来处理国际关系，即使是长期盟友，也得面对关税大棒与退群的威胁，世界将因此进入乱世。时势造英雄，而乱世出枭雄。枭雄者，崇尚实用主义，无视现有规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历史上的枭雄人物就有《三国演义》所描述的曹操，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与特朗普演讲中所宣示的“任何人、任何国家也不能占我们便宜”，俨然古今两个版本相映成趣。
如何与枭雄共舞？
1月23日，特朗普在达沃斯经济论坛的视频演讲中，再次展现乱世枭雄本色，不谈国际贸易协作，反而宣扬“美国优先”：在能源政策上，一方面大规模重启美国境内的传统油气开发，一方面施压产油国压低原油价格；在产业链政策上，动用关税大棒来推动制造业回流美国，如果不在美国境内制造，就将面临“数千亿元甚至数万亿元的关税”。
如何在国际贸易赛道上与枭雄共舞？在经历过初期的混乱与混沌之后，各国政府、企业集团都努力寻找适合自身定位的发展策略。例如以日本为大本营的软银集团就宣布，将在美国投资1000亿美元以发展人工智能项目；而沙特王储穆罕默德也承诺，在未来四年向美国投入6000亿美元以扩大投资与贸易额。另一方面，作为经济强国的中国凭着自身实力及市场潜力，保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既竞争又合作态度。
作为小国的新加坡能否继续脱颖而出？我们可以从黄循财总理代表新加坡政府给特朗普发的贺函里寻找线索：黄总理强调新美自由贸易协定给两国带来的持续利好，而且美国一直对新加坡保持着巨大的贸易顺差，新加坡为美国提供27万个高薪工作岗位。新一届美国政府内阁成员普遍对亚细安区域印象陌生，国防部长赫格塞斯甚至无法说出亚细安10国的任何一个国名，但新加坡却因为成功举办美朝的“特金会”，特朗普在总统第一任期就亲身到访新加坡，并留下美好印象。
让我们再回顾四年前，时任总理李显龙向46任美国当选总统拜登所发的贺函，当时新加坡赞扬拜登的国际视野及卓越领导力，强调愿意深化新美合作，加强美国在亚太区的参与。面对两位领导风格截然不同的美国总统，新加坡展现自身“多交友，不树敌”的柔软外交身段。站在对方立场精准寻找共同语言，务实合作。对于特朗普注重实际利益，新加坡强调美国在新美贸易的巨大顺差；对于特朗普在国际外交上注重私人关系，黄总理诚意邀请他再次访问新加坡。
虽然新加坡坚持绿色减碳的经济发展蓝图，但在特氏政府重启传统能源产业的背景下，新加坡仍有无缝对接的新美合作优势，在全球石油贸易中具备举足轻重的优势地位。作为政府投资臂膀之一的淡马锡，首席执行长狄澜就务实地指出，在淡马锡旗下营收近1500亿元的投资组合中，就有12%属于“难以减排”的行业。
新加坡国虽小，但船小好掉头，更能够在国际惊涛骇浪中转向自如。建国60年来，执政党的历届政府通过长期规划与建设，使新加坡持续成为世界经济与贸易的关键中转点，以及东西方文化的重要交汇点。正如副总理兼贸工部长颜金勇在达沃斯论坛上的表态：在当前国际形势下，新加坡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同时接受可能出现的新常态，力争达成新的动态平衡。
作者是亚太区域企业集团总裁
